梦醒时分
引子
窗外忽然打了个响雷,方敏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。
刺眼的白光里,人影绰绰,有人在窃窃私语,不时有金属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这时,方敏听见一个人低声说:“这个孩子死了。”
方敏挣扎了一下,发现根本就动不了,巨大的撕裂感让她麻木的双腿抽搐了起来。
“孕妇大出血,赶快抢救!”
之前的那个声音急促地叫了一声,然后就听到搪瓷盘落地和医疗器械被拖动的声音,其中夹杂着惊叫和斥责。
所有吵杂声渐渐远去,只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地在耳边回荡,“这个孩子死了——”
方敏仿佛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碎裂了。她看见窗外的细沙吹进产房,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图案,紧接着,一个声音说:“妈妈,我要。”
泪水模糊了方敏的视线。在她的想象中,那孩子应该有着一双尖锐的脚,眼睛比黑夜还深邃。她原本可以给他一把高脚椅,让他坐在她对面,用细小的巴掌扫过她的鬓角,像拖出塑料玩具一样拉她的头发,然而现在……
突然,产房里的灯熄灭了,方敏感到有什么东西毛手毛脚地爬上自己的身体。很快,那东西已经爬到她的胸口,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笼罩了过来。
灯亮了,方敏看到一张红红的、皱皱巴巴的小脸,离自己的眼睛只有咫尺之遥,蛤蟆似的小嘴一张一合:“妈妈,我要……”
第一章:陌生的男人
方敏尖叫着惊醒,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滚落。
“这个梦……太可怕了!”她呻吟了一声。
这是一间普通的卧室,十二个平方的空间里,几乎被家具塞满了。方敏此时半卧在双人床上,只要再将身子坐直些,就能从对面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。
她把目光落到床头柜上,那里放着一本书,书的封面上印着一颗鲜艳的婴儿头颅,看起来很吓人。书名《婴灵》,作者辛欣。毫无疑问,这是本恐怖小说。方敏苦笑:一定是看了这本书,才有了那个梦。
这时,她的额头上冷不丁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,伸手摸了摸,额头上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伤疤。伤疤是怎么跑到额头上来的?她一点也不记得了。
不知怎地,方敏忽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。
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,令白纱窗帘轻轻飘起,也令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,她隐约觉得房间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。
很快,她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。此时墙上的挂钟显示是5:06,平常的这个时候,孩子一定会醒来,哭喊着要奶喝,可是今天却静得出奇。
方敏侧脸朝婴儿床瞧去,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梁直窜上来,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。婴儿床是空的,孩子不见了!
她急忙伸手去推睡在身旁的丈夫李盟,却摸了个空。她不禁长吁了口气:一定是丈夫起得早,抱儿子到客厅里玩去了。想到这,她披衣下床,朝卧室外走去。
客厅里灰蒙蒙的,沙发上的靠垫儿毫无规律地散落在地板上,茶几上摆着几个“长城干红”的空瓶。客厅虽然比卧室宽敞得多,但是再宽敞也不过二十个平方,一切都尽收眼底——丈夫和儿子并不在客厅里。
难道在院子里?她又来到窗前,探头瞧去,院子里同样空空荡荡。正当她满腹狐疑的时候,厨房里忽然传出“咚咚”声,像是有人在剁肉。
那声音显得很突兀,而且异常刺耳,方敏不由得一阵紧张。
她快步走向厨房。果然,厨房里亮着昏黄的灯光,一条长长的影子从厨房里射出来,投在走廊的墙壁上,此时那影子正机械地挥舞着手臂,说不出的恐怖。
站在门口,方敏看到丈夫背对着自己,光着上身,腰上系着围裙,正用力地剁着菜板上的骨头。骨肉残渣四散飞溅,弄得满墙满地——这场面有点像《人肉插烧包》里的某个场景,瞧得人头皮直发麻。
“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?”方敏问。
“你昨晚不是吵着要喝排骨汤吗?怎么一觉醒来就全忘了?”丈夫回头冲她微笑了一下。
方敏一下子愣住了,眼前这个肤色微黑,英俊挺拔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丈夫李盟,是个从来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!
他是谁?
方敏注意到,那人脚旁的大塑料桶里戳着几根粗大的棒骨和肋骨,鲜血正从上面滴落。她马上意识到,李盟可能已经被眼前这个陌生人给杀了,并且被分尸。
“哪里不舒服吗?脸色这么差!”那人关切地问。
方敏忽然疯了似的转身朝客厅跑去,一路尖叫:“杀人了!杀人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那人一把将她扑倒在地。
第二章:他是李盟?
那人把方敏轻轻放在床上,眼神里充满了焦虑。
“小敏,我早就劝你戒酒,那会使你的病情加重,你怎么就不听呢?”
“我没病!而且我从来都不喝酒!我……”
方敏尖叫着,却被那人打断,“自从孩子死后,你一直精神恍惚,而且染上酗酒的恶习。医生说你患了严重的抑郁症,并伴有阶段性失忆,这些你难道都忘了?”
失忆!?方敏回味着这个字眼儿。的确,过去的事她几乎都忘了,可她还记得自己有孩子有丈夫,而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自己的丈夫。
方敏冷笑一声,“你杀死我丈夫,又冒充他,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那人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,“我就是你的丈夫李盟啊!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?看来你的病又加重了。”
“好啊,想让我相信你的话就拿出证据来!”方敏说。
那人二话没说,起身从写字台上拿起一张相片递到她手中。
方敏接过相片一看,立刻惊讶得合不拢嘴。照片上,她亲昵地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,作小鸟依人状,而这个男人正是眼前的陌生人。怕是眼花了,她再次端详照片,上面的她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不像是被胁迫的。
方敏糊涂了,难道眼前这人真是自己的丈夫?不可能,完全不可能!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,那么记忆中的那个戴着眼镜,面容儒雅的男人又是谁呢?
“这回你总该相信我了吧?”那人说。
方敏没吭声,下床打开衣橱,从一个纸箱里拿出一本相册。那人默默地看着她,什么话都没说,像是已经猜到了结果。
不可思议的事再次发生,照片里的男主角无一例外都被换成了眼前这个人。
方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,脑袋跳跃式地疼痛起来,就像被什么锐器击中,难以忍受。忽然,她起身朝梳妆台奔去,她想起来,梳妆镜的背面,贴着一张她和李盟的大头贴,这件事就连李盟都不知道。
方敏相当费力地搬动着梳妆台,那人几次上前阻拦,结果都被她给顶了回去,“要想让我相信你,就站着别动。”那人撇了撇嘴,坐到一旁看着她,一脸轻松。看到他的表情,方敏的心渐渐沉了下去。
果不其然,大头贴上正是方敏和那人的合影。事实摆在眼前,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丈夫李 ……此处隐藏7000个字……
我们聊得很投机,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,但是我并没有停止的意思,我完全投入进去了,就连李盟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都不知道。
晚上李盟又打了我,我知道他吃醋了,不过我很开心,我就是要让他难受。
2007年5月5日,阴。
和我想象中的一样,“长腿”是个很儒雅的男人,戴着金丝边眼镜,满身的书倦气。我们是在一家叫做“青云茶室”的地方见的面,那里装修得古香古色,飘着淡淡的茶香,而且有很多好吃的佐茶点心,我喜欢这个地方。
他说他叫李盟,在一所大学里当助教。我惊呆了,怎么和我老公的名字一样?我开始还以为他是我老公派来耍我的呢,后来他拿出身份证,我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。太不可思议了,不是吗?
那晚我喝了很多酒,很晚才到家,进门就看到李盟阴着脸坐在沙发上等我。他质问我是不是和野男人鬼混去了,我没搭理他。你不是老打我吗?那就打吧,反正我也受够了,最好把我打死。这样想着,我的脑袋“嗡”地一下,便什么事都不知道了。
当我醒过来的时候,我已经躺在医院里了,我的头被李盟扔过来的烟缸砸中,缝了好你针。
2007年5月10日,晴。
天终于晴了,我的心也晴了。下午和“长腿”见面,他很细心,看到我头上的伤,问我发生了什么事。我本来想告诉他是被老公打的,但有些难以启齿,只好骗他说因为喝醉不小心撞在茶几上。
他百般安慰我,还对我说了好多温存的话,他说他要娶我,给我幸福,我很感动。小的时候,爸妈吵架总是拿我出气。长大嫁了人,以为终于脱离了苦海,没想到,自从三年前儿子死了之后,李盟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。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年!我好几次想到了死。可是现在我不想了,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爱我的。
下午我们开了房,让我没想到的是,他看起来文弱,可干起那事来却异常**,我被弄得死去活来,双腿都麻木了。晚上回到家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,可是我咬着牙一言不发,李盟拿我没办法,最后一脚踹在我肚子上,结果疼了一晚上。
2007年5月13日,小雨。
晴了没两天,再次阴下来,而且下起了雨。出版社又打来电话。昨晚李盟用烟头烫我的手臂,我的气不顺,一气之下和出版社终止了合约。我不打算再写小说了,老写别人心里的苦,自己的苦谁知道?
中午和“长腿”**,他看到我手臂上的烫伤,问我怎么回事,我哭着把心里的苦水全倒了出来。他听了后非要找李盟算帐,我费了很大劲儿才把他拉住。他问我为什么不离婚,我唯有苦笑,我不止一次提出过离婚,可是换来的却是百般的**。
他又劝我报警。我告诉他,我报了,就在额头被李盟用烟缸砸伤的第二天,李盟为了不被警察追究,居然买通了一个姓张的心理医生,说我有精神病,而且经常自虐。自那以后他每天都让我吃药。那种药叫“三唑仑”,服用过量的话还会导致失记。他以为我不知道,其实我什么都知道。
第十章:日记(二)
2007年5月17日,小雨。
李盟终于发现了我和“长腿”的秘密。
他把我绑在椅子上,连续扇我的耳光,还用力拧我的腿,我被折磨得昏死了好几次,可是马上又被他用水泼醒,反复多次,直到他自己累得抬不起手脚这才罢手。
晚上他把我松了绑,自己上床睡了。我被他折磨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,但我还是坚持着打开QQ,我要留言提醒“长腿”,我们的事情败露了。
2007年5月20日,小雨。
连日来的折磨,已使我接近崩溃的边缘。每天他上班,网线、电话线、手机都被他带走了。门被反锁,我没办法逃跑,也没办法报警,更没办法去见“长腿”。我快疯了。
傍晚,李盟回到家,告诉我他今天去找“长腿”了。我尖叫起来,他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,说他和“长腿”谈过了,对方愿意放弃我,还拿出手机拨通了“长腿”的电话。电话里,“长腿”说他已经答应李盟跟我分手,还说他如果不答应李盟的要求,李盟就把我们的丑事告诉他老婆。
我惊呆了,我问他你怎么会有老婆?他支吾地说他一直都在骗我,他已经结婚五年了,可老婆是个性冷淡,他之所以找到我,只不过是想找个发泄的工具而已。我忽然笑了,我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。挂上电话后,一个想法忽然从我心里冒出来。
2007年5月18日,大雨。
凌晨5:06我醒了过来,看到李盟在我身旁熟睡,我**他的脸,然后拿出事先藏在枕头下的刀子悄无声息地割断了他的喉管,鲜血一下子就溅了出来。那一刻我既不感到悲伤,也没感到高兴,只感到无比地酣畅。
我把李盟的尸体拖进厨房,参考《人肉叉烧包》里的分尸手法将他的尸体大卸八块,然后将肉剔下来,用绞肉机绞成肉陷,放在冰箱里。至于那些骨头,我把它们统统塞进了大塑料桶里。
忙了一早晨,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。这时“长腿”打来电话,说他昨晚在QQ上给我留言了,并请求我的原谅。我骗他说李盟一早就出差走了,希望和他最后再做上一次,以后保证不再缠着他。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。
我从冰箱里取出些肉陷,然后上街买了半斤饺子皮。
“长腿”不住嘴地称赞饺子“特别”好吃,我笑着告诉他我把李盟给杀了,饺子陷就是用他的肉做的。他立刻跑到厕所大呕起来,我趁机一刀插进了他的脖子。这个世界上,我只讨厌两种人,一种是打女人的男人,另一种是骗女人的男人。
2007年5月22日,晴。
我用“长腿”的ID在QQ群里聊了一上午,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大众**,那么多的MM争着和我聊天,她们说非常想见我,于是我答应23日下午3点请她们到青云茶室喝茶,顺便品尝我的手艺。
我把冰箱里的肉陷全部取出来。看着那堆肉陷我忍不住笑了,两个男人都叫李盟,一个粗暴,一个虚伪,真是天生的哥俩,把他们的肉混在一起,也算是成全了他们。
包完十几人份的饺子,已经是半夜了,我竟一点困意都没有。我用“长腿”的ID再次登陆QQ。一想到过了明天我即将走进崭新的生活,之前的一切都将被抹去,心里反而有一丝不甘心,我决定为自己留下一扇“后门”。
2007年5月23日,阳。
今天是少有的好天,我特意戴了副太阳镜,这样会使我看起来比较神秘。在聚会的路上,我一想到MM们发现她们心中的“白马王子”居然是个女人,以及吃饺子时的情景,就忍不住笑不声来。
聚会气氛很热烈,MM们并不在意我的性别,我这才发现,她们需要的并不是男人,而是能请她们吃饭的人,不管这人是男是女。她们都称赞我包的饺子口味独特。临走时,我将一个信封交给青云茶室的大堂经理,托他转交给一个月后来这里的“小馋猫”。
此时已是夜深人静,我服下了足够份量的“三唑仑”,我感觉我的思绪正逐渐变得模糊,我快要没时间了,下面的话是留给我自己的。
方敏,梳妆台的背面藏着一个小塑料带,被大头贴粘在镜子后面,里面是十几粒“三唑仑”,都是趁李盟不注意偷偷留下的,如果你看过了日记,我想你会需要它。